麦哲伦一连行走了好几日,沿着藤蔓一样的河流,就像在沿着命运的每一种选择。 就这样走下去,走到河流的下游?她或许会看到一片温暖的沙洲,又或许只能抵达更北、更寒冷的北方。 选择溯游而上?选择下一条遇见的支流?她无法知晓这些选择的结局,就像曾经的她也无法准确地知晓,她如今漫步在萨米的一切所见。萨米的河,萨米的枝桠,萨米在她手指上缠起的藤......这一切选择的来由,又该沿着哪一条脉络才能寻见呢? 只有麦哲伦知道,曾有一片平凡的树叶,完整地填满了她的心。 在那束从荫翳间射落的阳光下,她屏住呼吸,目光沿着叶脉的痕迹,缓慢而反复地游移。茸毛,孔隙,以及在叶片表面列队经过的蚂蚁,在这一叶之中,都清晰可见。 小麦哲伦只记得时间变得很慢很长,就像叶脉延伸的分歧,就像蚂蚁涉历的痕迹,这些无形或有形的线牵着她,停落在那片林中——直到有呼唤声将她从这恒久的观察中解缚。 是领队老师与同学们的声音。他们早就到达了野营的那片河畔,现在拖着稀松的队伍走上归途,没有人知道小麦哲伦是何时掉队的。甚至还有同学提起,小麦哲伦曾和他一起将手伸进那潺湲的河水中,猜想他们触碰过的流水,将遁入哪一条蜿蜒的汊流。 潺湲的河水?蜿蜒的汊流?时至如今,麦哲伦早已不记得这些。但她仍然记得在那片林中的某个微小的角落,也有类似的河流——在那片平凡的树叶面前,她第一次感到自己是个探索者。 所以,在这条穿越泽地的河流面前,她又该做何选择呢? 麦哲伦唤起无人机,驱动着制冷模块,减缓着河流的时间,直至它彻底停下脚步。她试探着踩上冰面,缓缓地走向冰河的对岸。 冰,石滩,苔藓,泥土。来到河的对岸,又该往何处去? 她俯身捡起一片树叶。 在树叶的掌纹中,她似乎读懂了萨米的回答。